这是苏可可第三次来到二楼楼梯口，不知道名字的老师，站在那里，对一个瘦削的高个男生，咄咄逼人地“教育”。
“课堂上就知道睡觉？晚上家里不睡觉在干嘛？你们这种学生我见得多了，不管进学校成绩多好，一颓废就全完蛋！晚上肯定是回家打游戏去了？王者荣耀？还是刺激战场？”她说得唾沫四溅，不带大喘气，男生垂着脑袋，人来人往的地方，接受无数人的瞩目。
“你现在白天躺在学校，以后就准备天天躺家里？你爸妈怎么教育你的？严雾！严雾！严雾！你爸妈起得好名字，你准备一辈子都延误在睡觉上是不是？！”
声音响亮，周围听见的学生们，隐隐有嗤笑。
苏可可深吸口气，这是她第三遍听到这段教训学生混账话，前两次，她忍忍就过去，这次……
“喂，老师，人家有什么问题，你带别人爸妈干嘛？”真的忍你很久，“别人的以后，别人的未来，你没有见识到，凭什么看不起？凭什么指责？凭什么认定？凭什么拿这个……”她越说越气，她讨厌该死的命中注定，更讨厌明知道未来却无能为力的感受！
老师不言语，打量她一眼，卷过的头发，化妆，首饰，说话没礼貌，自以为是，啧，“你是艺术班的？几年级？”
苏可可盯着她，没说话。
“要上课了，快回教室。”
再看那个男生，蓬乱的黑发，要掉不掉的黑框眼镜，皱巴巴的校服，悉心求骂的样子。没抬头，丝毫不领她的情。真是活该！她气鼓鼓地往楼下走，背后传来那位老师的另一番言论：
“刚刚就是艺术班？看到没有？你要和人家一样吗？像个小太妹一样！人家是家里有钱，你呢？高考是唯一出路，懂不懂？”她问，“你觉得老师说你，说得对不对？”
苏可可停下脚步，听到他说：
“对。”
操，书呆子！
严雾打了个哈欠，随意地瞥向楼梯处，对上一双怒其不争的眼，鼓着脸，仿佛他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。
……嗯？
他低下头，嘴角隐隐有笑意。
“回教室把今天卷子上的文言文抄十遍！”
平日才五遍，一下翻一番。
真麻烦啊……
那个麻烦精。
高二的下半学期，各种模拟考试丶分班考试络绎不绝。这不，又利用校庆的时间，进行分班考最后的数学考试。考场都给他们准备好了，高一艺术班。
苏可可他们看完校庆回来，就被上次那个老师堵在门口，示意他们安静。
哦，想起老班说的，借用他们的场地了。还有五分钟考完，她朝里看，趴在她课桌上那家伙的头发特别眼熟，松软得想摸……呸！她挪开视线，倒是被他荡在桌边的手吸引。他的手指很修长，她想到白水仙？她特别羡慕手指长的，对手总有莫名执着，真想舔……
铃响。
她见他被后面女生拍了拍，还抖了一下，哈哈，吓傻了吧？傻子！
可他抬起那张脸，却再次把她怔住了。
原来他不戴眼镜是这样的，不是她以为的木讷古板，反而……清俊中带点难以捉摸的妖气？赶紧把你土鳖的眼镜戴起来吧！没看见后面女生看你都看直了吗？
他像能听到她的心声，戴起旁边眼镜，妖气尽数退散，老实人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然后，他想到什么，在众人往外走的时候，拿着块橡皮擦着她的桌子？
……他在擦什么？
怀着这股好奇她走过去。
“哇，这都是你画的？”
特别有力量的熟悉女声。
严雾继续擦拭，嗯了声。手里的橡皮被一把夺去。
“别擦，你画得好好哦！”她捏着他的橡皮，眼底全是激动赞赏，“这是个女的吗？你画的？”
“算是吧。”
她实在太佩服他了，竟然在她的桌上，画了这么多栩栩如生的东西，有宇宙的一隅，有未来感爆棚的飞船，还有最可爱的不男不女外星人！
“你考试都在画这个？”她问得随意，像之前从未鄙视过他一样。
“算是吧。”
“我发现你不是我想象中的书呆子呢！”她指指他的手，“可厉害了，你未来当漫画家吧？我一定买你漫画。你知道吗？我苏可可最欣赏你这样的人！”
严雾被她的自来熟弄懵，嘴角一抽，他是哪样？
“有梦想有抱负的年轻人！”
她抓住他的手，掌心温热一片，还蹭了蹭？
……故意？
他任她握着，她星星眼问，“这画的是故事吗？”
“算是吧。”
真是个腼腆的小男生！说话都是重样的！
“那你画的这个故事给我看吧？”她笑着说，“我很有兴趣！”
……他也有点兴趣了呢。
“好。”
从她手里抽出自己的，收起好自己的笔袋，“画的会给你看。”
苏可可笑容更盛，两团苹果机红润极了，“我会给你提宝贵意见的！我博览群书！”
……漫画书……小黄书。
严雾笑了，连眼镜都遮不住的撩人心魄。
后面的女生刚挤到她后面，看得清楚。
苏可可顿生玩具被抢的烦躁。
“你笑起来真吓人。”
平时还是别笑了！
严雾一愣，很意外，他刚笑了？
……真难得。
回教室路上，和同班男生一起走。
“喂，你刚被艺术班女生搭讪了？”
他不解。
“就有点婴儿肥，长得很可爱那个卷马尾！”
她啊……
“艺术班就是艺术班，作风就是开放！你知道吗？他们都说艺术班女生私底下打扮特别成熟，都在外面乱玩的，男朋友都是一次交几个的，特别乱搞。”他笑得非常得意，好像被搞的是他一样，“她们啊，都早不是处女了，有的小学就做过了，你说可不可怕？”
严雾离他远些，“你是八婆吗？”就和问你吃早饭没，一样的心平气和。以至于他都走出去一段路，那个八婆还站在原地，细细品味他的鄙夷。
苏可可最近都不忙乎练舞，反正对比赛她早有打算。于是，她有大把课后时间可以放飞。
被隋宇他们喊去操场，一起和高二艺术班几个打球。一路上，隋宇都在逼逼叨，“我发现你们女生真的很难懂，每天晚上睡前要晚安，起床要早安，太累了洗完澡不小心睡着，朋友圈就见她满世界咋呼，男朋友淹死在浴缸里求安慰！”
“你那是网恋吧？”
“卧槽，苏可可你行啊，你怎么知道？”他悄悄说，“别说出去，要面子。”
“可怜你，不说不说，毕竟都看不见摸不着的。”
“说得你好像摸得着看得到，你有吗你？”
……摸？那种滑嫩，指腹带点茧子的突兀感受……带感。
她嗤嗤一笑，“你猜啊。”
“苏可可你笑得好鸡巴恶心！”
严雾从图书馆出来，他最近对外星题材格外感兴趣。路过操场，那边好些人在打球的，高二艺术班和……高一艺术班？
他走近些，看到场上唯一的女生，红成苹果样的脸蛋，夕阳晒上，脸上是汗水的光，皱着眉，擦去额头的汗，灵巧地在高个子男生面前晃身，眼看着假动作得逞，那男生却不依不饶将手肘磕上她的胸。她并没有捂胸，疼得五官皱起，没有不满，认为是合理的冲撞。
脑中响起八婆的话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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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她们都在外面乱玩……”
……可不是乱玩？